影评 《猩球崛起》：一个字头的诞生

公元1996年，韦家辉加入银河映像后创作了《一个字头的诞生》，影片凭借高明的暗喻、荒诞的黑色幽默、以及精湛的表演令此片成为香港电影中的翘楚之一。然而当看完这部好莱坞的《猩球崛起》后，我不禁感叹韦家辉当年的那个片名应该用在这部电影上才最为合适。
 
所谓“字头”，在粤语中既是“社团”的意思，在港片中亦可指代“帮派”，这种帮派虽然在规模上与高度发达的意大利黑手党有着一定的差距，但却也能在自己所属的地域上称霸一方，且等级森严。韦家辉电影中的“字头”是以人为主的，而这部好莱坞科幻片则是以猿为主，从根本上讲述了“人类祖先”拉帮结派开创霸业的过程，这个“字头”还在日后发展成了一个令人畏惧“人猿帝国”。此外，影片中的直白暗喻、黑色幽默、以及动作捕捉技术所带来的高科技表演同样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从故事本体上来讲，《猩球崛起》的故事与标准的黑帮片套路如出一辙：在一个扭曲的社会中，处于弱势的小人物无辜入狱，在狱中遭遇残酷虐待，顽强的自尊心支撑他在极端环境下奋起反抗，不但打败狱霸自立为王，最终还带领狱友成功越狱，惩恶扬善的同时也找回了自己的生命价值。一般来说，在这个常规套路中，观众不仅可以看到极富猎奇性的“黑帮教父”成长史，还可以看到惊心动魄的警匪对决，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正邪评判却只能依靠单纯的道德观来区分善恶。
 
然而，当《猩球崛起》把处于弱势的小人物替换成一只有着高智商的“猿”后，一切都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原本简单的善恶矛盾瞬间上升到了种族问题的层面；对动物生命价值的评判标准也受到了猛烈的质问——人类这种高智商动物是否真的有权利凌驾于低等动物之上进行生死裁判？当面对拥有人类思维习惯以及语言能力的动物时，到底该视其为动物还是视其为人类？当警察在金门大桥上欲对高智商猿类进行武装射杀时，是否也犯了种族灭绝罪与反人类罪？这一系列的文化戏剧冲突都令这部传统套路的好莱坞商业电影呈现出了别样的文化价值，它所带给观众的善恶反思也要比传统意义上以人为本的黑帮片强烈的多。当人类手中的实验品有朝一日反过来凌驾于人类之上时，一段精彩的黑色幽默就此诞生。
 
而病毒危机的情节设置也饱含着对于人类自身科技发展的反思与恐惧，虽然这也是传统科幻作品中的常规元素，但真的在故事结尾让危机无从化解的做法却并不多见。作为“人猿帝国”系列电影的前传，《猩球崛起》俨然已经在各方面都将危机推向了极致，给那些在高度发达的科技时代中狂妄自大的人类科学家敲响了一个警钟。你可以对人类世界中的各大“字头”嗤之以鼻，但必须敬畏另一种高智商物种组织的“字头”。
 
除了在剧情设置上的成功外，《猩球崛起》在电脑特效领域上也呈现出了革命性的意义。毫不夸张地说，这部电影真正的主角不是人，而是先进的动作捕捉技术。正是安迪·瑟金斯出神入化的面部表情与动作演绎赋予了片中这位由电脑制作的猿族首领真实的灵性。
 
猿猴凯撒在影片中的性格跨度非常巨大，从无辜者到受虐者，最终成为了一个拥有完整个性的革命领袖。若是真找一只现实中的猿猴来演，要获得这种效果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动作捕捉技术让这一切变得轻松了起来。电脑通过对安迪·瑟金斯身上的传感器记录下了它的每一个动作细节，再通过后期对他的毛发、皮肤进行修饰，令一个真实的演员转变成银幕上的猿猴凯撒。在被关押在动物控制中心的牢笼中时，安迪·瑟金斯更是将凯撒的内心活动诠释到了极限，它可以在前一秒伤心欲绝，又马上在后一秒流露出坚毅的神态；甚至是在与红毛猩猩交谈的过程中，也可以通过肢体语言和眼神感受到它有思想的一面，那一些列的手语也从侧面表现出了凯撒的高智商。而影片在节奏感上的把握，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这位猿族领袖的情感变化，如果没有安迪·瑟金斯，就不可能有现在这部《猩球崛起》。
 
众所周知，之前的面部捕捉技术对拍摄场景有着极大的限制，基本上演员都必须要在摄影棚中留守，而此次的最新技术终于允许特效团队在室外实拍，也令观众有机会在大银幕上看到实景建筑作为影片背景。尤其是片中最后金门大桥上的对决，难以想象如果背景是后期合成会显得有多假。与此同时，在拍摄猿类跳跃运动的过程中导演参考了《金刚》、《绿巨人》、《蜘蛛侠》等片的拍摄方式，运用了大量的长镜头进行拍摄，着力突出猿类的力量感与敏捷性，如此流畅的运镜无疑对整部影片的视觉观赏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在近些年好莱坞商业片越来越侧重于特效而轻内容的趋势下，《猩球崛起》的出现是一个毋庸置疑的惊喜，它一方面引领了先进特效水平的又一次飞跃，另一方面又扎实地讲述了一个关于科学反思和种族问题的恐怖预言。从《第九区》到《猩球崛起》，倘若这些具有文化内涵和市场的科幻片能够再多一些，势必也会形成一个“字头”，逐步诞生，瞬间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