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 《铁甲钢拳》：浅谈多类型复合的柔韧性

影评 《铁甲钢拳》：浅谈多类型复合的柔韧性

按惯例，《铁甲钢拳》的类型会很自然的被划分到“动作、科幻”这样最显眼的类型中去，而实际上当代电影，特别是较为优秀的故事片，都是多个类型的结合体，你很难用一个简单的类型归类来定义它们。小津安二郎说过，一部好的电影本身就是自成一类的类型片。那么在诸如所谓：俗套的非常好看、热血热泪齐飞等评价中，我们究竟能在《铁甲钢拳》里找到多少已知类型的模板呢？情感剧，励志类，科幻片，动作片，竞技类电影，家庭剧，公路片，剧情类，上述这些其实都包含其中，差别只是主次之分。你可以否认我的荒谬，但谁能否认市场化电影的综合性和包容性是大势所趋呢？我们逐一来看：
 
影片开头的大型卡车和乡村音乐留给观众的第一印象是相当美式的，这个汽车国度里再也没有什么比用车来反映角色的生存状态更方便的道具。查理的潦倒和准吉普赛生活方式，很直白的给出一个背后有故事的主要角色。你能说影片全程负责运载机器人和父子二人的汽车真的只是道具而已？除却结尾的高潮戏，他们每一次比赛都是一种“在路上”的状态，从未落地生根，就连夜闯废旧金属工场都没离开这工具。而“千里一吻”这段主人公查理情感最丰富的戏里面，卡车依然作为主要工具承载着故事前后的照应关系。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本片具有明显的公路片痕迹呢？
 
科幻片是不能没有幻想的，在《铁甲钢拳》里，我们看到了形形色色的机器人角色，其设计的冷质感也是影片每一次比赛硬碰硬的根基。但是请留意，每一个机器人，除了宙斯的光泽与形态细致入微，其余大都很“邋遢”型，双城战士也好，吵小子也好，那种光鲜并不能带给观众更多的现代感，其它的歪瓜裂枣就更把不远的未来里机器人的流派往朋克方向上推。典型的怀旧风不仅体现在机器人的设计上，包括配乐和选歌，都那么的非主流。是他们真的做不出擎天柱那么性感的机器人么？显然不是，他们在影片里需要配合拳击主题，既然是曾经拳拳到肉才能过瘾的竞技运动，那光鲜体面显然不符合场景气氛，况且片中的机器人绝大部分只是娱乐工具，成为符号简直就是奢望。《机械公敌》开头拿出匡威球鞋打开CD听老歌的室内场景，同样拒绝工业化的高度自动化，这和本片的机器人设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好莱坞竞技体育片中，少不了《愤怒的公牛》、《洛奇》这样的典型，诸如《百万宝贝》这样一根筋到底的拳击片也是本片赖以成型的基础：胜利未必不可缺，但斗志从来都是典型的励志关键。放到《铁甲钢拳》里，儿子的执着支撑着影片的大走向：一个父亲的回归，这在拳击场上的直观表现就是机器人的小强精神。撇开这些不谈，竞技片作为一个类型，通常会在积极向上的社会引导性作用上做文章。本片像很多体育片一样把竞技的功能与励志融为一体，不同的是，最终结果却体现在父子之间的相互认同中，与所谓的阳刚之气并不相同。这就是概念的借鉴与移植带出的不一样的效果。
 
再有，家庭剧。还是看好莱坞，《克莱默夫妇》代表了一整个类型里家庭剧的表现方向：父权社会里的小男人的情感纠葛交织着两代人之间的沟通与理解过程。同样，《铁甲钢拳》的情感要素，也处在母性情感缺失的状态下，是巧合？是刻意？都可以成立，但根本上，我们已经处在一个男性权威越来越弱的时代中，伪娘盛行，女权随处可见，查理·肯德尔所代表的绝非仅仅一个落魄浪子这么简单。出于好莱坞的编剧习惯，父权意识从来都是主流，况且借查理这个角色来打动人，在这个时代真的太容易了。片中处于点缀状态的女性角色，从草根到贵族，二者之间的母性并无二致，这在完成一个家庭剧的过程中看似无关紧要却在根本上决定了麦克斯这个孩子的最终归属：结尾处不管他的抚养权在那儿，都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
 
剧情片？drama这个词在英语里具有很宽泛的指代性：戏剧性。究竟如何才能算一步剧情片我无法准确框架，但在本片，大致有三个阶段的剧情走向：潦倒的查理在最窘困的时候遭遇亲生儿子，二人在磕磕碰碰中相互了解，最终的故事转折把父子情感上升到顶点。诚然，这种编剧方式是公式化的，故事在一场又一场的拳赛中走到最高潮，何来戏剧性？我认为，真正戏剧性的东西，恰恰是麦克斯为引导点串联的剧情走向：跳舞与拳击的博弈关系转化为双赢由麦克斯不经意间的跳舞引发，机器人拳击联盟赛的两场比赛真正把影片两次推向高潮全因麦克斯的执着所致。最后最后父子拥抱是将哭的查理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状态？感激更多一些吧，是儿子的坚持与固执让他一步步走到最后，走到找回自信与执着的自我，并在单纯的父亲责任感中重新获得了属于他的更好的生活的可能。很多人在影片结尾会不自觉的被打动，我觉得这和俗套没有太大关系，因为《铁甲钢拳》给了我们身处的环境里已经稀缺的东西：那种叫做温情的情感元素。本着这一点，我觉得与其让那些单纯偏向于影片技巧和风格的类型片独霸所谓的剧情片，倒不如把标准降低一点，让《铁甲钢拳》也剧情一回。
 
到此为止，要概括影片就没困难了：在融合了硬科幻、怀旧而不失金属味的整体包装下，讲述了一个温情脉脉的落魄父亲重新找回自我并找建立责任感的家庭励志故事，说到底，影片之所以烂俗，不失因为故事缺乏新意，而是融合了太多的类型模式所致。这不是一部在表现手法和叙事方式上独树一帜的电影，但却是近年来极少见的优秀作品，原因不在于达寇塔·高耶盖过休·杰克曼风头的出色角色表达，而在于影片融合了多种类型而具有极大的柔韧性，无论从直观感受还是心理层面都拥有当下电影中最具有广泛适用性的特征和元素。不信？那么多观众的激动不已和拍手鼓掌，就是最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