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坤·激情现场
感谢小时候
朱军:你好,陈坤!首先感谢你来到《艺术人生》的演播现场。
陈坤:我很荣幸。
朱军:实话告诉我,现在紧张吗?(陈坤手不知道往哪里摆,略显紧张)
陈坤:嗯。
朱军:为什么?
陈坤:我作为一个年轻的后辈能够坐在这里,这个鼓励太重了,所以来之前一直在紧张。
朱军:我问了几个坤迷为什么喜欢你,他们的回答有特别集中的一点—你有一双非常忧郁的眼睛。你觉得是吗?
陈坤:我觉得是一个侧面。我散发出来的气息和个性都是从小到大所受的外部影响塑造出来的。
朱军:我很想请你回到你的童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童年生长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陈坤:我童年生活在重庆,在最繁华的市中心的对面。我在河边长大,经常到河里去游泳。吃得不是很好,但是我妈妈对我很好。我记忆里面的就是这样。
朱军:那个时候家里有什么人?
陈坤:我其实是在11岁的时候,才完完全全回到妈妈身边,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我姥姥家。上初中以后,我跟妈妈还有继父、我的小弟弟——我同母异父的弟弟——生活在一起。
朱军:那个时候让你觉得最快乐的是什么?
陈坤:挺快乐的,因为对外面世界是无知的,12岁以前没怎么去过市中心。江边的泊船没有放货物的时候弦离水面特别高,我最高兴的就是可以从上面跳下来,可以跳得很漂亮,就这样直飞下去。
朱军:叫飞燕,要飞得很漂亮。
陈坤:不允许平趴着下去,一定要飞起来,还要吸腹,要有个角度。(做展翅动作)
朱军:在你童年的记忆当中,除了在泊船上做一个漂亮的飞燕入水之外,还有让你觉得快乐的事情吗?
陈坤:很多吧,老打我弟弟。那个时候我真是特别无知的。很奇怪,我特别心疼我弟弟,但我老打他,因为我觉得他没有按我认可的思维去做。有些时候我以教训他为乐。
朱军:为什么?你可以从中感受到……
陈坤:当大哥的感觉。
朱军: 当男人的感觉?
陈坤:是,我有一种责任感。记得有一次我妈妈生日的时候,我就攒下钱去菜市场买面包。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西餐,就把面包切开了放进一片西红柿,作为给妈妈的生日礼物。我挺想照顾她的。我觉得小时候的快乐就是这样。
朱军:在你的童年记忆当中最让你感觉到不快乐的是什么?
陈坤:过去了我就不想提。
朱军:人生道路不过从一个驿站走向另外一个驿站,你在其中的时候很难说清楚、道明白。但是那一段过去对每一个人心理造成的影响应该是终生的。所以我想,我们每一个人从这个驿站走到下一个驿站的时候,不妨都回头看一眼。你能接受我这种观点吗?
陈坤:我接受。
朱军:既然接受了,是不是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
陈坤:不快乐的记忆就是我小时候不能吃肉。同学不太愿意跟我在一起玩。
朱军:为什么?
陈坤:那时候,在我们那个地方,同学里面只有我妈妈是离婚的。去郊游的时候,他们就不带我。小时候其实挺希望群体活动的,但那之后,我就习惯个体行为了。长大以后,所有的行为逻辑都按个体行为,包括运动。他们也许不是因为我父母离婚,只觉得我有时候挺怪异的。在我们劳卫小学有一个田径队,老师挑了每个班身体比较好的去田径队,去跑步或者去踢足球。我小时候身体很弱,不能去。有一天上补习课,田径队的人可以不用上,直接去活动。当时是一个新来的老师来通知,他根本不知道谁是田径队的。于是我就伸手了,说:“我是。”我在那一刹那特别荣耀,觉得被一个团体接受了。我就去了,真的去了,那个田径队老师就觉得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来我们这儿?”让我跟着跑了一圈,完了以后他说:“你明天不要再来了。”但是我心里窃喜。(不好意思地笑)
朱军:最后还是把你驱逐出去了。
陈坤:其他同学也觉得我很奇怪。
朱军:性格上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你觉得那个时候最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
陈坤:我会幻想。
朱军:幻想?时常想什么?
陈坤:我小时候幻想我妈会经常跟我在一起,还老幻想我的老师是我妈妈。老师是我妈妈就好了,我可以每天见到她。我是老师的孩子的话,她就可以给我补课,我的成绩肯定就突飞猛进。
朱军:这一切告诉过你的妈妈吗?
陈坤:没有。
朱军:到现在也没有告诉?你一直在说你的妈妈,应该还有你的爸爸吧。
陈坤:嗯。
朱军: 为什么不提他?
陈坤:我爸爸也是蛮可怜的一个人。他应该是为我骄傲的,我没让他丢脸。我跟他交流不太多,不太经常见面。(表情开始不自然)
朱军:对不起,我试图化解你心中的某些东西。我觉得人间美好的情感值得我们去放大,并且通过我们的努力把它传播出去。其实你演的每一部戏都是想让人们通过作品更多认识到人间的真、善、美。是不是这样?你的很多同学听说我们要请你做客的时候都很兴奋,有些同学好像有一些话要跟你说。
陈坤:小学的吗?
朱军:让我们一起来听一下,好不好?
同学一:陈坤你好,记不记得我?陈坤在小学的时候不是很出众,因为他的性格比较平和,不爱和大家打成一片。
同学二:陈坤小时候有点黑有点瘦。
同学三:从小学的照片能够看出来,他当时穿得比较别具一格吧。
同学四:陈坤的坤,大家都知道,是“乾坤”的“坤”。但那段时间,他可能对自己的“坤”字不满意,就有意识在作业本上把“坤”字改成了昆仑山的“昆”,一直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不知道陈坤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
同学五:希望你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大大的成就。
同学六:你看我娃都有了,你还不快点?(大笑)
朱军:都是你的小学同学?
陈坤:嗯。(微笑)
朱军:先回答那个同学的问题,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把自己的“坤”改成了昆仑的“昆”?
陈坤:我觉得是乾坤的坤,是乾为阳,坤为阴,我不喜欢。
朱军:觉得有女性化的成分在里面,所以你自作主张改了昆仑的“昆”,想让自己更阳刚一些。如果让你用比较短的话来回顾你的童年,你将怎么告诉我?
陈坤:很难哪,我的童年好像就是为了现在、为今后做准备。我现在回过去再看,童年的时候,我是一个单独坐在那儿的人,比较孤僻。
朱军:如果你没有那样的童年,从小也跟父母在一起,你觉得你能有今天吗?
陈坤:不知道。
朱军: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陈坤:我很感谢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小时候有一些很快乐的东西、很快乐的记忆,但也有一些很不开心的事情。就是因为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让我有了现在的个性,让我那么好胜、那么自我、那么极端地做事情。也感谢我父母离婚,当然不是劝别人离婚,感谢我父母他们的离婚。
服务员的理想
朱军:后来到中专去学了计算机,学完之后到了某一个机关做打字员。是这样吗?
陈坤:市委机关印刷所。
朱军:工作干得好好的,是什么让你突发奇想走向了艺术道路?
陈坤:没有走向艺术道路。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到夜总会做服务员。到了印刷所以后,每个月工资很少,发展的空间也不大。其实我真的是从高中毕业之后才进入了社会,天啊,市中区原来这么好。
朱军:你刚才说到,觉得打字没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于是做了什么决定?
陈坤:我离开了那个事业机关,完完全全做服务员。
朱军:夜总会是一个小社会,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当你看到那些老板挥金如土的时候,当你看到人们在某一个时间段内开心地玩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陈坤:我没怎么想。因为我一直觉得,得到任何东西都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觉得那本来就不是我的,我拿不到。我只能拿到我在夜总会做服务员的工资,如果服务得好,他们会给一些小费,我只能做到这点,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初中的时候写理想,我是一个写不出理想的人。
朱军:真的没有过理想吗?
陈坤:应该说我的理想跟同学太不一样了,所以不敢写下来。那时候我想有一个大房子,爸妈都住那儿,我爸爸妈妈不要离婚。我不喜欢的人不要出现。
朱军:如果你一直很满足,觉得当服务员挺好的,可能今天我对面的就不是陈坤。从端盘子开始,你又做过哪些努力?
陈坤:我尽量把我的工作做好,希望老板不要开除我。第二,尽量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我希望能做到领班。
朱军:后来做到领班了?
陈坤:我做到大堂经理,大堂主管吧。
朱军: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离开?
陈坤:没有离开。但是我觉得当歌手很有意思,歌手唱歌那么轻松、那么简单,挣得钱比我还多。我就跟我的老板说,可不可以让我在不收钱的情况下,等所有人唱完以后,我也在上面唱半首歌、一首歌,让我试试。
朱军:后来唱了没有?
陈坤:唱了。唱得真的难听,真是难听。我记得我第一次唱歌唱《新鸳鸯蝴蝶梦》。高音的时候,感觉嗓子都快扯破了,那个时候有一个比我年长的歌手觉得我很可爱,晓得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建议我跟一个老师学唱歌。
朱军:这个老师是谁?
陈坤:王梅言老师,重庆歌剧院的。
朱军:既然唱得那么差,收你干什么?
陈坤:我第一次跟老师见面的时候,我就跟老师说:“老师,您学费贵不贵?”那老太太看着我,很严肃的样子。我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大歌手,只要能够应付在夜总会唱歌,我就能比较轻松地挣钱,家庭生活就会改善。我没有大目标,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唱歌。
朱军:后来唱歌让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陈坤:很多。我唱歌一两年之后,可以拿到80块钱一个晚上,或者是100块。
朱军:我听王梅言老师说,其实很多时候是王老师督促你跟她学,而不是你主动地学。为什么会给王老师这样的印象?
陈坤:那个时候真是目光短浅,因为重庆是一个惰性的城市,在那儿很容易没有上进心。第一次拿到一大笔钱的时候,除了给我妈妈买些东西以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去吃辣子鸡,自己上饭馆吃饭。
朱军:你觉得那样很奢侈?
陈坤:对。当时脑子里面没有想过上学,我觉得我学出来干吗呢,所以我的惰性就在那个时候产生了。我在长大的过程中一直是懒散的,对未来没有太多抱负,不太想未来的生活状态。
东方歌舞团的学员生活
朱军:是什么原因让你进入了东方歌舞团?
陈坤:我在重庆的时候,王老师一直给我鼓励:“陈坤,你一定要有自信心。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做人的原则,但是我希望你不计较琐碎的小事情,应该放远眼光。”她经常跟我讲这样的话,我妈妈也鼓励我。当我慢慢有了自信心以后,老师让我去东方歌舞团试一试,因为她的侄女郭蓉是东方歌舞团非常有名的女歌手。她说:“你去试一下,去考一次。哪怕不行,你也可以见见世面。”那个时候我唱得其实还不错,但是比较独立,跟客人之间互动不够。我在来北京参加东方歌舞团考试之前,已经被开除了,好几个月没有工作了,焦头烂额。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来到北京。
朱军:非常感谢王梅言老师,应该说因为她的努力,才使得陈坤今天能够坐在这里,跟我们一起聊“艺术人生”。后来你离开了王梅言老师,到了东方歌舞团。从消费并不是很高的重庆市到了北京市,心理上是不是有一个落差?
陈坤:没想钱那方面。没想到我能来北京,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住,哪儿都可以去走走。那时候我不知道三环,我老问他们怎么区别三环和二环。我特别想知道关于北京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北京的阳光特别透彻,跟重庆不一样。
朱军:对,重庆老是雾蒙蒙的。
陈坤:那时候我就沉浸在这种单纯的快乐里面。经常走三里屯使馆区的路,一个人走特别快乐。
朱军:当你真正想要把自己融入这个城市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还差一样东西,那就是实力。怎么样去找这种落差?
陈坤:我一直觉得,我在任何一个环境下都可以生存下去,这是我从小的一种自信。
朱军:生活给你的一种信念。
陈坤:在任何一个艰难的环境,或者是快乐的环境,我都能找到一个自己应该有的位置。我一直信奉我妈妈的话,我妈妈说只能靠自己。我在北京立足也要靠自己,但是所有身边的人给了我无穷的帮助。有一天晚上,我从中粮广场到赛特的那条路走过去,我看到那些高楼上面的灯,心里想:有一天那些房子里面一定有一间是我可以住进去的。不一定是在那里,但一定是在北京。
朱军:在北京这个城市当中一定要找到属于你的一扇窗?
陈坤:是。所以我就天天在琴房里练歌,但是我基础太差,不会弹钢琴,不识谱。
朱军:那你怎么练?
陈坤:我就每天学最简单“哆咪嗦”。
朱军:练声。
陈坤:我们那栋宿舍楼非常暗,我们的琴房在二楼。学员全部走了以后,整个宿舍五层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我在琴房练声的时候经常会回头,我也很害怕,因为那时候只有我很孤独的一个人,特别没有安全感。我经常使劲冲到四楼去,冲到我房间去,躺在床上。到房间了,可以睡觉了。我到现在才发现,我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惟一能让我找到安全感的就是让别人注意到我——他是有份量的,不管是唱歌还是演戏。所以就在那个时候我定了一个目标:我一定要做到让我自己看得起自己,让自己不要再害怕后面有人在质疑我。(边说边做回头的动作)
朱军:除了在钢琴前练声以外,还做过其他的事吗?
陈坤:还有想像。不知道三个月之后我能不能在这个团里呆下来。我能不能像其他舞蹈艺员或者唱歌艺员一样,能有一个小角落呆下来。我天天在想,我那时候非常紧张。
电影学院的“好学生”
朱军:你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突然想起了考电影学院?跟你所从事的专业完全不同的一个行当。
陈坤:所以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我们团里有个跳舞的同事叫陈畅,他要考电影学院,他就问了我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当时闲散,一点事都没有,就说“好”,因为我想去看看电影学院是什么样。但是我只是陪他去。
朱军:不是去考试?
陈坤:不是。心目当中东方歌舞团已经很高了。虽然在做歌手的道路上每扇门都是关上的,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只能做歌手,没有想过做演员。我是那一届最后一个报名的。有一个老师问我:“你为什么不报名?”我说我不感兴趣,我不懂。陈畅也是重庆人,他说:“你考吧,你考吧。”我说把几十块钱扔在里面太划不来了。后来他说可以借钱给我,就帮我报了名。
朱军:他考上了吗?(摇头)你考上了?(点头)
陈坤:刚好到那儿了,并不是说我多么有潜质,刚好是我的老师,崔新琴老师,她喜欢我这个样子。
朱军:我听北京电影学院你的同学说,陈坤在北电上学的时候其实不是一个好学生。是不是这样?
陈坤:我不太和同学打成一片,是因为我不想。我很极端地不想别人诱导我对表演的认识,我一定要从陈坤的角度认识什么是表演,排斥别人对我的影响。我要学的不是外表,像中医一样,我治的是本。如果我要成为一个演员,就一定要在心灵深处对表演有一种独有的见解,这样我才能成为一个不会被别人替代的演员。
朱军:我觉得你身上有非常明显的多面性。从这一点来讲,你又非常自信。其实在刚才
谈话过程当中,有很多时候我觉得你很不自信,甚至于有些自卑。
陈坤:幸运眷顾你的时候,你如果还不好好抓住它,就没有机会了。我很清醒地知道,我一定要抓住它,哪怕我当时还是更喜欢唱歌。对我来说,这是我可以接受的惟一一所高等学府,这是我惟一一次……
朱军:可以进入高等学府深造的机会?
陈坤:我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个,但是至少我可以去图书馆,至少可以去看电影,成长的时候必须要养料。差不多三年级的时候,我想过转行学室内设计,我更想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性格里面的多面性一直影响着我。
朱军:你想过这种多面性的由来吗?
陈坤:不安全感。
朱军:除了小时候的家庭环境,你自己的生活境遇,包括父母的离异,带给你的这种不安全感以外,还有其他的吗?
陈坤:被人认可这方面的安全感。
朱军:总是不被人认可,是吗?
陈坤:是。
朱军:所以总在心底里想方设法。
陈坤:几年前真是这样做的。我现在知道了,想得到别人的注意,并不是要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去做。他们每个人都告诉我,当你坐在那里不言语但是别人注意到你的时候,这才叫真正地注意到你。我才发现,哦,原来我是想成为这样的人。现在我更贪婪了。
成为完美的人
朱军:你有很多东西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有的。除了家庭的一些变故、你从小所受到的环境的影响之外,一定有更大的或者更重要的事情在影响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陈坤:目标。
朱军:我不指空的,我是指生活当中实实在在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你相信我。
陈坤:我想成为的一个完美的人。具体到琐碎的事情上,我活得很累。
朱军:在你心目当中,完美的人是什么样子?
陈坤:我想成为一个好儿子,以后成为一个好父亲,成为一个好兄长,成为所有人都认可的、行为道德都在标准范围之内的人。
朱军:为什么不说更想成为一个好弟弟?你觉得她已经远去了,说也没有必要?我觉得其实你心里最深处更多的是想成为一个好弟弟,不是吗?
陈坤:现在我身边有很多很好的姐姐,有很多帮助我的人。我会是一个好弟弟。以前不成熟,现在没有机会了,但是我可以成为更多人的好弟弟。
朱军:轻松些了吗?为什么要压制自己?把心中想说的、积郁很久的东西排解出来的时候,我们才可以轻装上阵。我想你那个已经离开人世的姐姐如果有灵的话,听到弟弟这样说,也会感到非常宽慰。其实我特别不希望提起这一段,我只想把你心中的结打开,因为左右我们的可能就是心中的结。所以我要问你,好些了吗?
陈坤:嗯。
朱军:我没有弟弟,小时候我哥哥总是教育我,所以我特别渴望教育别人,请你原谅。
陈坤:我很高兴听到这些。
偶像是有责任的
朱军:随着我们逐步成长,额头上的皱纹会越来越多,脸上的肌肉会越来越松,有没有想过?
陈坤:我很坦然。当我年龄老去的时候,我一定留下了更多别人得不到的经验,如果我得到的经验和老去的年华不成正比,我才应该悲哀,所以我现在应该鼓足劲,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放松地去经历我应该经历的东西。
朱军:这是一个造星的年代,也是一个偶像横空出世的年代。很多朋友,我们称作小朋友,都在追随着自己的偶像。你愿意永远成为他们心中的偶像吗?
陈坤:“偶像”这个词在我的字典里面是有一定责任感的。要成为别人的偶像,我还要付出很多,我尽量去做他们的榜样,不敢奢望做他们的偶像。
朱军:我记得曾经问过几个非常喜欢你的“坤迷”,为什么那样确信你说的都是真实的?他们说:“我们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得到。”
陈坤:谢谢,谢谢。
网友:你好,朱军,应该说我是一位年龄非常大的网友。
朱军:您好!
网友:我是你们的忠实观众,我不太希望年轻的演员走进这个节目,可是今天这位年轻的演员吸引了我。我是他妈妈那个年龄的人了。我想对他说几句话,行吗?
陈坤:您好,我是陈坤。
网友:最近我的一个伙伴告诉我,《金粉世家》演得太好了。他喜欢其中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的眼神打动了他。他告诉我那就是你忧郁的眼神。他说那是一种可以剖白人生的眼神。他觉得年轻人能演得那样好确实是很难得的。我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可以吗?
陈坤:好,我在听着。
网友:我觉得你和朱军的对话非常好。你谈到的经历绝对不会让你感到难堪的,因为你是那样真实,因为你带着对家人的爱。一个不爱家人的演员是演不好他的角色的,对吗?
陈坤:谢谢!
网友:一个心理学家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的忧郁的背后,一定有神秘的潜力。”我觉
得你那忧郁的眼神背后,好像有一个宝藏一样。你的每一个童年经历,和你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是磨砺你的人生的非常重要的石头。这些石头磨砺着你的内心,也增长了你丰富的情感。你将来有怎么打算?
陈坤:我会加油。其实到现在我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我认为做人或者做事都应该按照这个大方向去走。具体该怎么做我是估计不到的,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做好。
网友:当其他年轻人把你推到榜样位置上的时候,你要有责任感。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年轻人,我为我们的年轻演员有这样的社会责任感感到很欣慰。
陈坤:谢谢!
网友:你应该把内心世界的丰富经历和演艺生涯结合起来,你应该创作更多的角色,你说呢?你的经历当中有那么多人帮助过你,而且你对他们又那样地感恩。我想对你说,如果你感恩生活的话,生活一定会回报你很多。
陈坤:谢谢!没想到这么多人关注原本是我个体的一种行为、一种思维、一种做人逻辑,这对我来说是太大的回报。陈坤只是一个小角色,却有这么多人关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我特别感动。
朱军:再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面对非常有节律的掌声,和面对一片尖叫,你更喜欢哪一个?
陈坤:我说不好,我没想过,真的。
朱军:真没想过?
陈坤:真没想过。我好好去想。
朱军:你怎么看待爱情?
陈坤:爱情是不能用嘴说的,爱情是不能要求对方的,爱情是心里可以体会到的。
朱军:为什么不能用嘴巴说?
陈坤:我老觉得爱情藏在心里更有感受。
朱军:可是不说出来,对方怎么能够知道?
陈坤:她必须了解我才能成为我的爱人。
朱军:曾经有人了解你吗?
陈坤:很多人了解我,远比我了解我自己,但是她们不是我的爱人。她们太智慧了,能够完全了解我。
朱军:这有什么不好吗?让一个了解你的人陪伴着你、时刻提醒你,有什么不好吗?
陈坤: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没有想过。虽然我一直在照顾家里,但是某些方面我还保存着孩子的心态。
朱军:作为一个比你年长几岁的,权且算是兄长,我觉得人有一些自卑不是坏事,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每时每刻提醒你自己的不易,每时每刻告诫自己不要飘起来。让我们心里藏着这个东西,珍藏起所有人给我们的爱,轻装前进吧。
陈坤:谢谢!(掌声)
朱军:掌声稍微早了一点,他刚才答应我一件事,就是要唱一首歌。唱什么歌?
陈坤:我清唱一段歌,叫《往日情》。孤独的街在烟雨中浮现,多想拒绝这苦涩的世界。灰色的天空,堕落的霓虹,我站在路口,迎着风雨不再闪动。孤独的我想离开这生活,怎能把脆弱当做是种解脱?伤感的一幕,剧中人是我,无法去触摸只有散场的落寞。你是否爱过我?你是否还执着?心痛的感觉蔓延寂寞的我。
陈坤·绝对幕后
陈坤这期节目播出后,他的经纪人给编导张颖打来电话:“陈坤这次是真的火了,70多家媒体打电话要求采访,之前没人知道他会说话。”
“那期节目我哭得很惨,但是我很真诚。”两年后新戏不断、更红更火的陈坤对一个记者谈到了这期节目。“我相信他的话。那时候我们都是新手,没有技巧,只有真诚”,张颖说。
我很紧张,我很怕朱军
陈坤是张颖接触的第二个嘉宾,制片人王峥为求稳妥,让制片李广志全程协助她。“小编导,大助理”。广志笑呵呵地说。
非典刚刚过去,驱车1个多小时,节目组来到了陈坤在《名扬花鼓》的片场。这是他特意选的时间,“因为拍外景,你们来跟拍就太辛苦了。”他很细心,这是第一感觉。当天他一身古装扮相,正跟曾宝仪拍一场对手戏。他的眼睛清澈见底,给人印象很深,就像家人一样亲切。
“我很紧张,我很怕朱军。”这是陈坤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由于担心自己的资历太浅,陈坤并不讳言自己的忐忑。因为之前刚刚播出过一期李亚鹏的节目,而朱军访谈时有些问题稍显尖锐,陈坤的妈妈看了也很担心,一直问他:“朱军会这么问你吗?”
陈坤很感性,这是张颖的另一个感受。当陈坤知道自己被那么多影迷推荐时,他侧过头,眼眶有点红。说到母亲,他忍不住停顿了几次,不过很快开心起来,告诉张颖他刚买了房子,把妈妈和弟弟接来一起住。在郊区拍戏虽然往返要两个多小时的路,但是他每天都不在剧组住,还是会开车赶回家。往往是凌晨一两点到家,而6点多又要再赶到片场。
陈坤谈到曾经陪朋友去考电影学院,朋友鼓励他也报名,并替他垫上了报名费,结果朋友落选他却考上了,正是这个偶然的机遇让他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他为自己一时想不起朋友的名字而郁闷。一组镜头结束,他径直向张颖奔来:“那个人叫陈畅。”他一脸灿烂,而张颖一脸茫然,“我想起来了,那个帮我交报名费的朋友叫陈畅”,他笑着说。
忧郁的背后
这期节目的策划工作邀请了知名心理咨询师赵梅,她也是《心理访谈》栏目的主要嘉宾主持。一部《金粉世家》成就了陈坤这个有着忧郁眼神的年轻偶像。“一个人忧郁的背后,一定有着神秘的潜力”,赵梅看到了忧郁反面的动力。
“如果出了事,首先想到的是我有问题,如果别人没有选择我,肯定是我不合适。”陈坤坦承自己有强烈的不安全感,“我从小就有一种危机意识,总觉得现在属于我的东西不一定永远属于自己。”
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被同学欺负和排斥,后来姐姐又意外身亡,心灵再次遭到重创。赵梅是这样分析的:陈坤的童年经历使他觉得自己不该拥有美好的东西,但另一方面,这种复杂的经历又使他的感受力异常丰富。陈坤的这种缺失感总是让他想抓住什么,积极的一面是,一旦他争取到了就异常珍惜;消极的是,那种不安全感会久久留在心里,经常出来打扰他,他会选择性地记忆快乐的事,这样可以减轻他对未来世界的恐惧。
陈坤清高孤僻的外表下是一颗敏感脆弱的心,赵梅特意交代朱军,“做节目的时候,要温暖地对待他。”
全体现场人员都不许戴口罩
因为是“非典”期间录像,那期节目没有观众的掌声,没有影迷的尖叫,陈坤也不用从幕后走出来,他面对的是一片黑暗。
原来为观众而设的布景进行了整改。蓝丝绒的幕布围了半圈,地上铺着黑色玻璃,现场挂满了陈坤的喷绘照片,现场简单到只有桌子和两把椅子。
“全体现场人员都不许戴口罩。”制片广志不但对栏目组的成员,而且对陈坤目光所及的现场工作人员也提出了这个严格的要求。广志事后解释说,这是对嘉宾的一种尊重,我们不能让嘉宾感觉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为了弥补神秘嘉宾不能到场的不足,节目组安排了许多现场连线,陈坤各个时期的同学、老师、朋友陈畅、影迷和观众相继出现。虽然现场一切从简,但秉承“极端制作”的传统,环节一项没有少。
陈坤的手
得知陈坤要上《艺术人生》,坤迷们欣喜若狂。他们寄来了各种资料、礼品和访谈方案,如“颜色陈坤”、“引路人”、“才艺陈坤”、“陈坤的故事”等,甚至还有人写了《金粉世家》的续集剧本托节目组转给他。
在做了大量前期准备工作后,张颖仍然很担心,因为陈坤的内向忧郁,也因为第一次采访只是在拍戏的间隙完成的,许多话题并不深入。所了解到的依然是已经被报纸炒作了很久的旧闻。录制前,张颖希望再次采访他,但是陈坤却希望把最真实的自己留到现场。他安慰张颖:“你放心,上《艺术人生》我什么都说,说我的真心话。”
正式录像那天,陈坤开着一辆吉普车早早就来了。他穿着一件白衬衫,不要求化妆,随意得像一个邻家的男孩。外表的随意却掩不住他的紧张。这种紧张甚至一直持续到正式录像前的一个小时,化妆室里的陈坤把双手紧紧地按在膝盖上,面对朱军的“热场”很少反应,这种状态是节目的大忌,急得制片人王峥赶忙把张颖叫到贵宾室来“救场”。
朱军毕竟经验丰富,在化妆间里,他天马行空快速转换着话题,很快找到了陈坤的兴趣点,陈坤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由于一些现场问题,在化妆间等了近3个小时后,录制终于开始了。陈坤上场,音乐像往常一样响起。他紧张地说:“请不要起音乐。”慢慢地他开始放松下来,张颖注意到陈坤的手,开始时它放在桌子底下,然后是摊在桌上,随着谈话的深入,他将身子舒服地仰着,一
只手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
节目结束时,陈坤蹦蹦跳跳地下了场,一遇到张颖就打开手机给她看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感觉着他那一吐为快后的松弛,张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年轻的艺人是否有资格谈人生?
这期节目张颖始终在录制现场陪着陈坤欢笑、落泪,她看到了一个同龄人的努力,一个人成长路上的快乐与忧愁。这期节目取名“人生阶梯”,陈坤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希望这是他人生路上一个小小的“逗号”,以后他能做得更多更好。
节目播出后,有一种反对意见至今余音未绝。央视国际《艺术人生》的论坛上,部分观众认为栏目组请年轻艺人做嘉宾是一种错误选择。
“像陈坤这样的嘉宾,先靠边吧。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所谓人生,他们才多大?”
“请尊重‘艺术人生’这四个字。别像追星族那样,哪个明星走红,就请哪个。”
“没有经历‘风风雨雨’的人是不配上《艺术人生》这一个神圣的节目的。”
“像陈坤那样不到三十岁的人也配谈人生?对此我深表怀疑!!!”
制片人王峥也反复地被媒体追问着这个问题。她坚定地认为很多艺术家最有爆发力的时候都是年轻的时候,现代人的想法和感悟和过去不一样,而这些都是有价值的,有利于人们之间的沟通和理解。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时代决定了思想。”王峥誓不言悔。